恭贺云居重兴70周年 | 方圆默契、父慈子孝的传承

五老峰下五龙潭

云居山上真如禅

群贤毕至忆虚公

赵州关内明月天

阿弥陀佛！尊敬的纯闻大和尚、诸山长老，诸位专家、学者，大家下午吉祥！我来自五台清凉山福城文殊寺，今天我的讲话题目是“方圆默契、父慈子孝的传承”，副标题是“禅心、人心、天心，世界大同、万世太平的根基”。

云居山真如寺禅堂里悬挂的是沩仰钟板；五台山福城文殊寺禅堂里悬挂的也是沩仰钟板。沩仰宗的宗风是“方圆默契”，家风是“父慈子孝”。

一般禅堂的地面上，四方按照传统会镶嵌一块汉白玉地砖，禅和子在禅堂里跑香，一看到这块方的白砖，马上就会从这个方圆中去回光返照，去领悟佛佛祖祖传承下来的禅法。所以，刚才有教授提议：讨论禅学问题，最好到禅堂去坐坐禅，有体验。

“真如禅”汇聚了佛佛祖祖以来的传承。禅堂，源自达摩大师在中国传释迦牟尼佛心印于二祖慧可大师，后由僧璨大师、道信大师、弘忍大师代代相承，到六祖惠能大师之后一花开五叶，到了虚云老和尚身上五叶又汇入一花。他老人家肩负五家法脉（沩仰、临济、曹洞、法眼、云门），于一百一十四岁重兴云居山真如寺，建刹安僧，培养僧才，我们知道这叫“一叶一如来，一花一世界”。

虽然禅宗一花开五叶，但实际上讲的都是一回事。这一回事到底是什么？你看到禅堂地上的那块白砖，回光返照照什么？反闻闻自性是什么？怎么去参呢？

法是有传承的，禅堂的规矩是很明确的。沩仰宗的祖师灵佑大师十五岁出家，十八岁入天台山，遇到了寒山大士亲自为他指点。唐朝的寒山大士是文殊菩萨化身，他二十三岁参谒百丈怀海禅师，亲承教诫十五年，最终因炉灰拨火而开悟，形成了“父子一家，师资唱和，语默不露，体用双彰”的宗风。

“双彰”是什么？“无舌人为宗，圆相明之”，就是大和尚拿钟槌在空中画的那一个圆，也是念佛所讲的无量光无量寿，那是打开了可以超越时空、可以去极乐世界的时空大门。

在我们这个二十一世纪，尤其今年是人工智能内容生产的元年，这是碳基生命和硅基生命分道扬镳的一个时代节点，我们现在已经感受到了这个冲击波的影响。当今人类已经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，人类的文明如何延续？又聚焦到我们佛教上面。

“正法眼藏”，就是中国佛教历史上祖祖辈辈师徒之间传承下来的禅宗，就在真如寺的禅法中，这是人类的文明之光，是人类得以生存延续的希望。如果能深入地去学习祖师所讲的“隔山见烟知是火，隔墙见角知是牛”，就会领悟到其中深意。

所以我们禅和子在禅堂里跑香，都是于道上会的。禅堂地板的那块方砖代表心地，走在心地上，心里就有方圆。这个“方圆”就是中华文明所讲的“大道”，有了“大道”，就有了宇宙万物的秩序，就有了世间人文、道德和文明的核心基础。

禅堂地板嵌方圆

见此方圆悟性天

百丈拈出炉中火

沩山仰山云居山

“方圆、觉悟”是师资相授的，师徒之间的默契。世出世法都讲“师出有门”，这就是师承的重要性，再顶级的科学家都有自己的学术导师，无上智慧的佛法也是仰赖佛佛祖祖到现前的善知识、我们的老师。学人再努力向上，也要具体表现在尊师重道上，才能够去领悟大道，所以作为学人，不仅需要高超的悟性，还需要坚定的毅力和宏大的情怀。

古人说“士不可以不弘毅”，要开大智慧、要承担人类文明的人，那是怎样一个法器呢？这一点，在我们禅宗佛佛祖祖的传承中，无一不是生动鲜活的体现。

灵山会上，佛陀拈花，迦叶会意，禅宗由此而来。大迦叶尊者是佛陀十大弟子之首，被称为“头陀第一”，尊者一生苦行，少欲知足，直至年老也未曾有丝毫懈怠。世尊劝言：“你今已老，粪扫衣重，可改穿坏色轻衣。”尊者说：“世尊，修行苦行使我现在安宁快乐，也可为未来众生照亮前途作出表率。”世尊很赞赏尊者的头陀苦行：“我的正法，如大迦叶尊者就能负责住持！”世尊将坐垫让出一半来时，大千世界为之震动。

迦叶尊者之后，禅宗次第相承至达摩大师，西天共计二十八代。一千五百多年前，为弘大乘佛法，达摩大师承师指点，由遥远的印度，只身孤舟，东漂大海，历经三载艰辛，终达震旦（中国），自此开创了中土禅宗。

达摩大师弘法屡遭法难，甚至被六度投毒。他在嵩山五乳峰通玄洞，不分昼夜，不吃不喝，一坐九年，默默地承受着，秘密地加持着，用深厚的功德力、广大的愿力，来遣除佛法弘扬中一波一波的业力。最后到第六次被投毒时才告诉弟子：“我时间到了，我再不死他们不安的呀，我还是死给他们看吧。”于是服毒涅槃了。连他的服毒，也是为了安人心而已。

达摩祖师传法于二祖慧可大师，慧可大师断臂求法、断头弘法的坚毅亦是可歌可泣。大师当时已经是讲经说法的法师了，他对佛法的领悟、他的智慧，已经令他的头都呈现出来五髻。五乳峰通玄洞是很高的一个山地，腊月寒冬，慧可大师在雪地里跪了一夜。这样的感动，达摩祖师才开口问他：“你为什么跪在雪里？”他说：“为求无上佛法。”达摩祖师说：“无上至妙的佛法岂是轻心慢意可以得到？”慧可大师为了表明自己的虔诚，拔出戒刀，砍下左臂。他是说，为求法我死都可以，但求师父能指点。这就是孔夫子说的“朝闻道，夕死可矣”，向道而死，求觉悟超越生命。

▲三祖僧璨大师

二祖慧可大师一边随宜传法，度化众生，一边寻求法嗣，以付祖衣。北周武帝毁佛期间，二祖隐藏民间，护持经像。在隐居时，遇见了当时还是居士身的僧璨大师。二祖知是法器，即为剃度。后来，二祖把祖衣交给僧璨大师时叮嘱：“汝受吾教，宜处深山，未可行化，当有国难。”

从公元566年到578年这12年间，正是北周武帝灭佛的12年，当时，全国强令僧人和道士必须还俗，佛像和经文都被摧毁，寺庙和宝塔赐给王公大臣。僧璨大师一直隐居于司空山，居无常处，默默守护着法脉。直至隋开皇十年（590年），才正式驻锡山谷寺，公开弘扬禅法。

关于僧璨大师的生年事迹，留下的资料很少，《楞伽师资记》也只是用了“罔知姓位，不测所生”这八个字来概括，大师如何度过那段被载入史册的法难，后人已很难知晓。

道信大师拜见僧璨大师时只有十四岁，随侍师侧十余年，道信大师开悟之后，也没有马上离开，而是继续留在三祖身边，一方面侍奉师父，报法乳深恩，同时做悟后保任的功夫。道信禅师日夜精勤用功，“摄心无寐，胁不至席”足足六十年。

大师一生不慕权贵，唐贞观年间，太宗皇帝非常仰慕大师的道风，于是诏令其赴京，但大师以年迈多疾为由婉言谢绝。这样前后反复三次。第四次下诏的时候，皇帝震怒，命令使者：“如果不起，即取首来。”使者来到山门宣读了圣旨，大师居然引颈就刃，神色俨然。使者非常惊异，不敢动刀，便匆匆回到京城禀报。太宗听闻愈加钦慕，并赐以珍缯，以遂其志。

在中国禅宗史上，道信大师是承前启后的关键人物，他将禅宗的发展推向一个新的阶段，为禅宗宗派的形成与长远发展奠定了基础。《楞伽师资记》云，道信大师“再敞禅门，宇内流布”。临终前，大师将法衣咐嘱弘忍禅师，并垂诫门人说：“一切诸法，悉皆解脱。汝等各自护念，流化未来。”

弘忍大师生性勤勉，依止道信大师时，白天劳动，晚间习禅。性格内向，少言寡语，宽忍柔和。四祖门下其他师兄弟经常欺负他，他也毫不争辩，泰然处之。《传法宝记》说他“昼则混迹驱使，夜则坐摄至晓，未尝懈倦，精至累年”。也就是白天混迹大众之中，承担各种杂活，晚上摄心打坐，通宵达旦，精进修行，经年累月，毫不懈怠。

弘忍大师的人品、精进和悟性，使他渐渐地成为同道们的学习楷模。道信大师尚在世时，就有很多人从四面八方慕名而来，亲近弘忍大师，所谓“四方请益”“月逾千计”。道信大师圆寂后，弘忍大师继任法席，领众修行时，不慕名利如师一般。唐高宗曾两次遣使请他到京城，都被婉拒。高宗仰其德，慕其名，乃送衣、药到山供养。

到了六祖惠能大师，我们都很熟悉。当他还是居士身、行者相的时候，五祖大师就把衣钵传给他了。这不仅是因为他讲出了“佛性不分南北”这样高深的佛理，最主要的是他在做居士时舂米踏碓，因为身体矮小，体重不够，就在腰间挂上二十斤的石头。五祖见后说：“求道之人，为法忘躯，当如是乎！”一个为了舂米都可以忘躯的人，更何况为了佛法呢？

惠能大师一生几次混迹人群，韬光养晦，以待机缘。他入柴房，劈柴舂米，虽然日日劳役辛苦，但心中常生智能，八个月隐晦自泰；得法后为了避开他人逐害，又藏于猎人队中，经一十五载，以随宜说法，但吃肉边菜随缘自在生活。

面对违缘与毁害，他谨遵师嘱，逆境反而茁壮了他的道业。中国禅宗历经磨难，衣钵代代相传，经二祖慧可、三祖僧璨、四祖道信、五祖弘忍、六祖惠能大师等大力弘扬，终于一花五叶，盛开秘苑。

到了近代，虚云老和尚以一身而兼禅宗五宗法脉，整顿佛教丛林，兴建名刹，留下了光辉的传奇。老和尚一生忍人之所不能忍，行人之所不能行，一生一衲、一杖、一笠、一钟，行遍天下，由自度而度人，经历无数磨难，坚持苦行长达百余年。

尤其是云门事件中，老和尚一百十几岁了还三番两次地遭人荼毒，骨头打断、内脏打坏、七孔流血，连年轻的出家师父都被打死了好几个，老和尚的弟子都没办法想象，师父怎么能够活着？最后老和尚说了一句话：“我的众生缘还没了，我要不想死，你们是打不死我的。”要把佛法延续，是何其的悲壮！

▲1957年，虚云老和尚118岁寿诞时，

与云居山真如禅寺全体僧众合影留念。

云门事变以后，虚云老和尚亲自写下对联：坐阅五帝四朝不知沧桑几度，受尽九磨十难了知世事无常。他一生历经五帝四朝，主法十五道场，中兴六大祖庭。传法曹洞，兼嗣临济，中兴云门，匡扶法眼，延续沩仰，是以一身系五宗法脉的禅宗大德。智慧是一种传承，在这样高僧大德身上，我们就可以看到佛佛祖祖的广大悲愿。

正如这次七十周年纪念活动图片展里，赞叹虚云老和尚的那八个字：“志大气刚，为法忘躯。”不仅无上玄妙的佛法、无上的智慧需要这种刚毅的志气，建设寺院也需要有这样的志向，所以我们今天的题目“父慈子孝的传承”，就是这样的一种生命的传承。佛法来到中国之后，为什么成为中国主要的文化传承流传到今天？就是因为这种精神。

▲1957年，虚云老和尚

摄于云居山真如禅寺谈心石畔

我们一诚长老也是如此。长老毕生致力于重兴祖庭，丕振宗风。2002年，长老当选中国佛教协会会长时，正是中国佛教从恢复建寺阶段向佛教文化、人文佛教转型时期的关键时期。2005年，长老与两岸三地佛教界长老大德共同发起举办世界佛教论坛的倡议，倡导“人心和善、家庭和乐、人际和顺、社会和睦、文明和谐、世界和平”的“新六和”精神，呼吁世界各国佛教徒联合起来，为构建和谐世界贡献智慧和力量。

一诚长老一直致力于加强两岸三地佛教界的沟通交流，提倡“两岸交流，文化先行；文化交流，佛教先行”。长老以年迈之躯，往来于海峡两岸，奔走于世界各地，播法音于五洲，结善缘于四海，为促进祖国和平统一，为加强中外佛教友好交流、增强我国佛教的国际影响力、宣传我国的宗教信仰自由政策，为维护世界和平、增进众生福祉作出了卓越贡献。

▲纯闻大和尚与一诚长老